停牌六年的科興生物，7月9日在加勒比海島國安提瓜和巴布達舉行的特別股東大會上，股東投票通過了罷免現任董事會的提案，并選舉出由賽富基金提名的新董事會成員。

然而會議剛結束，公司現任董事長李嘉強立即聲明：所謂新董事會不合法。

這場控制權爭奪的戲劇性一幕，只是科興生物近十年內斗的最新注腳，公司近期還因一份史無前例的分紅方案被推上風口浪尖。而總額最高75億美元的分紅計劃，正是雙方博弈的籌碼——每股分紅最高可達停牌前股價的19倍。

清倉式分紅

7月初，科興生物宣布的分紅計劃引發資本市場的極大關注——公司將分三個階段向股東派發現金股息，每股總額最高達124美元。以停牌前6.47美元/股的股價計算，股息率高達驚人的850%。

科興在公告中明確表示，股東投票“關系到后續補償性股息發放”。其中，第一階段每股55美元的分紅特意安排在7月9日股東大會前支付。

而在業內人士看來，這種罕見操作實為控制權爭奪的防御策略，天價派息主要是為了解決股東關于利益分配的長期糾紛。

控制權爭奪戰持續近十年

這場分紅的背后，是兩位創始人持續近十年的控制權爭奪戰。

簡單回溯公司發展歷史。2001年，技術專家尹衛東與北大教授潘愛華聯手創立北京科興。潘愛華出資5100萬元占股76%，尹衛東以技術入股占24%。公司后來通過反向收購于2003年登陸納斯達克，成為首家在美上市的中國疫苗企業。

2016年，當科興計劃私有化回A股時，兩人對發展路徑產生根本分歧。尹衛東聯合賽富基金、維梧資本等組成買方團；潘愛華則拉攏未名醫藥、中信并購基金及第一大股東強新資本(1Globe)抗衡。

2018年，潘愛華陣營曾在股東會上試圖罷免尹衛東。后者啟動“毒丸計劃”向對手外股東增發新股，稀釋“反對派”股權。沖突激化至搶奪公章、剪斷工廠電線，當時曾導致價值1540萬元的疫苗報廢。

2019年，雙方的內斗曾導致財報難產，納斯達克以“治理失效”為由強制停牌，公司股價定格于6.47美元。諷刺的是，停牌后新冠疫情暴發，科興2021年凈利潤飆升至84.67億美元，相當于此前六年總利潤的35倍，股東卻無法分享股價紅利。

2024年，潘愛華因挪用資金、職務侵占罪被判刑13年。但其盟友強新資本實控人李嘉強借英國樞密院2025年1月裁決認定“毒丸計劃”(PIPE交易，對公開上市公司進行的私募股權投資)無效，并成功入主董事會。

值得一提的是，李嘉強是目前控制權爭奪戰的焦點人物。

自2013年起，強新資本及其實控人李嘉強就利用相關賬戶在二級市場不斷買入科興股票。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后來的調查結論稱，李嘉強當時與其他股東秘密合作，在2018年股東大會上推翻了科興五名董事會成員中的四名，其中也包括尹衛東。此外，李嘉強還通過強新資本和親戚在股東投票前開設的加拿大經紀賬戶，秘密積累了科興近三分之一的股份。

根據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披露信息，強新資本在2025年7月1日提交的文件中表示，其持有的科興股份超過1800萬股，按2017年底公司總股本計算，持股比例高達32.3%。

強新資本還特別說明，由于科興生物在2018年5月之后實施了換股發行和存在爭議的“毒丸計劃”，相關股份目前正處于訴訟中，因此在計算持股比例時，未將這些爭議股份計入總股本。

新董事會難解治理死結

李嘉強接管的董事會并未帶來穩定。

維梧資本等股東指控新董事會“剝奪投資者權利、引發審計機構辭職”，導致科興面臨退市風險。而75億美元分紅計劃，被視為鞏固控制權的最后一搏。

7月9日股東大會上演“羅生門”。賽富基金聲明，會議通過罷免李嘉強董事會、選舉尹衛東陣營十人新董事會的提案，新成員包括尹衛東、賽富基金的閻焱、維梧資本的付山等。

李嘉強一方則反擊稱，會議已被合法休會以待訴訟裁決，所謂新董事會“違背法律和法院裁決”。

同時，雙方均聲稱將繼續推進分紅。

持續內耗讓科興生物付出沉重代價。新董事會承諾推動恢復納斯達克交易及探索港股上市。但股東更關心的是，這艘曾造富百億的疫苗巨輪，是否已在無休止的內斗中耗盡了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