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超:人生過半,想給職業生涯多點圓滿,少點遺憾
- 2024年04月11日來源:網易
提要:前幾天,深圳廣電《第一現場》欄目策劃人、前首席主播董超在自媒體發布了自己離職廣電的告別視頻,引發無數網友關注感慨。在即將50歲之際,這位深圳家喻戶曉的知名主持人選擇華麗轉身,在人生的下半場積極求變、順勢而為,從大屏轉向小屏,開啟了在自媒體賽道的探索與努力。
前幾天,深圳廣電《第一現場》欄目策劃人、前首席主播董超在自媒體發布了自己離職廣電的告別視頻,引發無數網友關注感慨。在即將50歲之際,這位深圳家喻戶曉的知名主持人選擇華麗轉身,在人生的下半場積極求變、順勢而為,從大屏轉向小屏,開啟了在自媒體賽道的探索與努力。
為何在此時毅然離開奮斗多年的廣電?他的內心有過什么樣的糾結和掙扎?他如何看待轉型期間的爭議和陣痛?50歲之后的明確規劃是什么?......帶著這些眾多網友的好奇,《首席訪談》對董超先生進行了獨家采訪。
【首席訪談】《第一現場》這個節目現在已經做了20多年了,成了深圳市民的下飯節目,也是您的職業生涯中非常重要的一段經歷。它給您帶來最大的收獲是什么呢?
【董超】你對這個欄目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
【首席訪談】應該是2006年您拯救想要跳樓的少女那件事。
【董超】那我就從這件事說起。那是在2006年的9月18日午餐后,我得知了這個緊急情況,警方當時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通知我到現場,女孩是我的觀眾和粉絲,我到現場在15樓隔著窗戶和她溝通了半個多小時,終于抓住了她的胳膊。這個事件讓我看到了公眾對一位知名電視人的信賴。
我是《第一現場》這個欄目的策劃人,也是主編和主播。這么多年,我通過《第一現場》看到了一名新聞工作者的社會價值,這種價值的外延面是無限的,遠遠超出了新聞工作本身,它應該成為社會法治文明民主進程當中不可缺少的一個重要環節。它是社會的瞭望塔,它是民眾情緒的宣泄閥,它是我們政府政策的宣講員,它是融入社會機器的大環境當中的。以這樣的一個視角來理解新聞工作和宣傳工作,才能夠把它做得更有價值。我的這個認知,是《第一現場》欄目和平臺培養出來的。
青年時期的董超主持《第一現場》
從2002年到2018年,我陪伴《第一現場》這個欄目走過16年的時間。這16年里,我拿到了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榮譽。這些榮譽對于我來說也是一個難得的觀察機會,因為每一個獲獎者都是不同的賽道圈子里面的精英代表。比如全國勞動模范,代表了各行各業的行業翹楚和精英。我作為新聞宣傳文化戰線上的全國勞動模范,就會帶著一種學習的心態去觀察他們,去解構、解讀他們,然后見賢思齊,看到別人身上的亮點,這樣會反激勵自己不斷地去創新和發展。
再比如全國金話筒,那是我們新聞主持人和播音員的最高榮譽。站在領獎臺上時,你了解到了其他同行的事跡的時候,不禁感慨一山更比一山高,你必須不斷努力地向前奔跑。這些機會都是《第一現場》這個平臺在當年給予我的,所以我對這個欄目的這種感恩之情是由衷的。
《第一現場》伴隨著我所有生活當中的重要節點。從青蔥歲月到中年,最難忘的青春記憶、最美好的黃金時段都留在了這里。還記得2006年3月30號,大女兒出生,我做完節目臉都沒洗就急匆匆地開車,到醫院婦產科的時候孩子已經躺在老婆身邊了。
從工作上到生活上,到職業觀和生活觀價值觀的樹立上,這段經歷遠遠超過了一個飯碗、一份工作對人的影響。
【首席訪談】您在自己的賬號里面曾說,2019年前后開始思考人生和職場的下半場,是在那個時候開始有了離職的想法嗎?
【董超】這個想法確切地說應該是在2017年底萌生。因為我習慣對每一個工作階段設立明確的目標。目標清晰了,你才會覺得沒有虛度你在每一期直播間里的87分鐘,你不是值班狀態,而是創作狀態。比如說全國金話筒,那是我從2007年開始的一個奮斗目標。我覺得我如此投入地做了這么長時間的主持人,如果沒有拿到這樣一個榮譽告慰一下我的職業生涯的話,我會非常遺憾。
董超獲得2013年度中國播音主持金話筒獎
2015年五一勞動節,我拿到了全國勞動模范。領獎回來,我在思考我的下一個目標在哪里,沒有目標感的人生在我看來是很痛苦的。因為那個時候我是副高職稱,于是我把下一個目標鎖定在正高播音指導。那個階段我就開足馬力做節目、做課題、做論文,后來在2017年底高票獲評正高職稱。
接下來的目標是什么?2018年我還有兩項重要的工作任務,我要把它們圓滿地完成。2018年6月,我帶隊去俄羅斯拍世界杯的現場報道,同年8月,我帶隊去美國做《董超陪你看世界》,那么時間就順延下來了。等到我把這一年的任務都圓滿完成之后,我坐下來思考:我的下一站在哪里?我的目標在哪里?一回頭就會陡然發現,你前面所有設定的目標都成了你身后的記憶,你看到的是路牌的背面,你就會覺得有一點孤獨。
孤獨地思考了一段時間,接下來的目標又清晰了:這么多年投入在工作上,一個最大的代價就是,陪伴家里的老人、孩子、妻子的時間真的太少。人生苦短不過百年,所以為了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陪伴家人,2018年11月30號做完最后一期直播節目,我就主動找領導談了我的想法。因為當時不想給我的欄目團隊和集團造成波動,所以就靜悄悄地離開轉崗了。
【首席訪談】離開廣電、褪去光環,面對不確定的未知,您的心中有過糾結和掙扎嗎?
【董超】糾結和掙扎這個詞用得很好。
這里邊有幾個巧合的因素,我確實得了不少榮譽,但是對我影響比較大的是一位前輩主持人的媽媽,她曾說過,“你現在人人都認識,等你不做主持人了,人家就都不認識你了。”所以我要感謝她給我打預防針,防疫到位了之后,這都不是事兒了。
第二個最大的因素,叫四十不惑。2015年我40歲,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思考下一個目標。
我們剛剛策劃《第一現場》的時候費了太多的心力,而且我是一路陪伴著它,從2002年的12月2號開播15分鐘一期,到后來18分鐘、38分鐘,再到后來的97分鐘,后來調整到87分鐘,一路走來成長這么多年,這里邊有太多難忘的共同成長的經歷,真心有些不舍得。
但是這也必須做出取舍,因為選擇意味著是一種失去,而并不是一種獲得。我既然選擇了回歸家庭和家人,失去的就是相依相伴了16年的平臺。這種事兒也不能太大范圍地去跟同仁去商量,我不是這種性格。我只把我的基本想法告訴了我的妻子。也就5分鐘的事兒,傾訴完了,她只說,完全尊重我的選擇。之后我便做出了決定。
董超在《首席訪談》采訪華大集團CEO尹燁
【首席訪談】與廣電這類傳統媒體相比,自媒體的生態、語言和受眾都不太一樣,您最開始接觸自媒體的時候,會不會感到不適應?
【董超】這個問題問的技術性非常強。一定會有這樣的情況,而且這個階段是從廣電出來的專業主持人的必經之路。
我覺得最先要解決的是心態問題。決定走出大院,下這一片自媒體的水,那么你之前的心態就要做一個調整,而且是一個很大的調整。你必須由一個坐在主播臺上的、和受眾有一些距離感的主播,轉變成一個和自媒體人、草根博主打成一片,和他們共同感知冷暖的一個自媒體人。在角色的轉變中,要時刻調整心態,提醒自己前面的一頁翻篇兒了。
之后都是技術問題,重點在于作品與產品的思維、宣傳作用與傳播效果的區別。主流媒體看重的是宣傳作用,而自媒體短視頻更看重傳播效果和數據反應。在以前,我們的作品雖然也看收視率和市場份額,但更要完成重要的宣傳任務。而一旦“下水”了,你跟一眾民間高手一起來做自媒體的時候,那就是產品思維。我的每一個視頻我都希望它成為一個叫好又叫座的產品,我要看重它的傳播效果,最終是數據結果導向。
第二個層面是認知的方面。認知調整完之后,圍繞著客戶思維和產品導向再做技術調整,就包括營銷、外部技巧、內部技巧,包括短視頻完播率的考量,你的組稿、你的結構,你的表達、你的演播背景等等,包括服裝,這些都是圍繞著新的思想做的技術工作。
【首席訪談】很多廣電的主持人離職之后都選擇了直播帶貨、接商演,有人認為當商業色彩太濃的時候,會對主持人自身的信用資本有所消耗,您怎么看待這個現象?
【董超】這個問題多少也有點敏感,如果按照我們原來在體制內的話,它是有宣傳管理制度的,那些制度可能對這一塊是有所限制的,大家都要嚴格去遵守。
但是你如果已經走出環境之后,前提是你的心態有沒有一個明確的變化?如果你自認為就是一個自媒體人,那就是按照商業規則來做事兒,只要沒有踩任何紅線、把住必須的底線,那就是在商言商了。在務實的社會里,不該恥于談商業和賺錢,如果是沒有商業化,沒有盈利性的話,很多人真的會缺失幸福感,所以它不該被避諱。
改革開放40年最大的收獲之一是GDP在增長,在不斷地成長的經濟社會,最大的收獲人們是思想的解放。如果你沒有保證自己吃飽穿暖的溫飽小康,甚至進入中產的話,大家都沒有這樣的話,我們這40年不是白過了?
所以你說的信用資本我不知道到底是指什么,難道專業的主持人他決定“出圈”“轉身”,把商業做得很好,就沒有信用資本嗎?
董超在《首席訪談》采訪百果園董事長余惠勇
【首席訪談】您的個人IP矩陣非常豐富,目前全網已有3000多萬的粉絲量,可不可以跟我們分享一下成功的經驗?
【董超】我覺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2019年從廣電出來后,很多時間在陪家人。小孩剛上幼兒園,家里也有些突發情況,每兩個月都要回一趟遼寧處理家事,我根本沒有心思去做自媒體。
在2020年疫情期間,大家都感受到了直播和短視頻被推到了另一個風口。那時候也出不去,就悶在家里想事兒,就是那樣以盲人摸象的方式,自己用手機拍自媒體的短視頻。其實我剛開始做得也很低端的,整個制作手法完全沒有專業性可言。
后來,我剛開始把號做得有點起步的樣子了,被我的一個老朋友注意到了,他做這些是比較專業的,于是他跟我商量嘗試在親子育兒幼教的賽道上做一做。我家大姑娘剛讀高中,小姑娘剛上幼兒園,都需要我的陪伴,所以其實這也符合了我的情感和當時最急需的一個方向,這個矩陣就做得比較順利。
但接著我漸漸覺得,把燒腦工作完全交給專業的伙伴,自己當甩手掌柜不合適,我的思考性、創造力、創新力體現在哪里呢?我難道真的就成了一個提線木偶嗎?所以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后,我一咬牙又開始死磕自己,自己又起了一組矩陣,算是兩條腿、兩條道的下水了。
我的矩陣號其實讓我很辛苦,因為要兼顧不同類型的賬號內容、風格和調性,內容太多、工作量太大了,基本上我現在每周有3天左右要泡在棚里錄短視頻,其他時間還有外景。
回想這兩年,視頻號給我頒發了“2021年度影響力博主30人”的榮譽,在抖音我也很快拿到了500萬粉絲的小獎杯。雖說這些和我過往那些國字號的榮譽完全不能等量齊觀,但對于這兩年的我來說,這也是不小的驚喜和動力。
明年我的年紀就步入五字頭了,你說我這一輩子做什么能像模像樣,我真的是沒有底氣,但媒體傳播是我一生唯一專注并能做好的事兒。即便在看似草根的自媒體的賽道上,也要全情投入,盡量努力把它做到最好。至于結果,就交給時間吧。
董超在《首席訪談》采訪穩健醫療董事長李建全
【首席訪談】如今您身兼很多身份,其中一個是《首席訪談》特邀主持人,當時您為什么會選擇跟《首席訪談》進行合作?
【董超】在這兒真的要特別感謝我的老友——《首席訪談》的創始人老許和佳一,感謝他們二位對我的信任,畢竟大家有著同樣的媒體情懷的。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一切看似偶然的巧遇都有歷史必然。回想2002年深圳電視臺整合時,紀實頻道有過一檔高端的人物訪談,在前期我也曾經全情參與過。我采訪了一系列很膜拜的人物,比如知名作家王蒙、金庸、余秋雨等,以及一些知名大學者。那段記憶對我來說非常美好、收獲良多。
后來在《第一現場》就很難有機會做深度訪談,意料之外的是,我轉換了賽道后,居然在《首席訪談》又有了圓夢的機會,能讓我與訪談再續前緣。
董超在《首席訪談》采訪三諾集團董事長劉志雄
《首席訪談》能夠為商業、科技、文化等領域的大咖提供交流和對話的平臺,主持人可以深入人物內心世界,在對話中碰撞智慧、交流思想。
做每一期《首席訪談》的收獲,絕不僅僅是流量多大、傳播效果多好。我把訪談過每一位大咖都當作一個“真人圖書館”,他一生的故事會給受眾和采訪者帶來無盡的影響。
比如我們在采訪尹燁、陳行甲這樣比較傳奇的自帶流量人物時候,帶著無盡的好奇和求知欲去讀他們這本真人大書,之后我會滿懷著激情和真情講給全網的粉絲受眾。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首席訪談》是擁有影響力的人去激活更多的人。我們可能影響的還不僅僅是有影響力的人,可能用今天有影響力的人去影響明后天有影響力的人,這是一件很有功德的事情。
董超在《首席訪談》采訪知名公益人陳行甲
【首席訪談】最后一個問題,董超老師很快就要50歲了,相信這對您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生節點。下一步的人生和職業生涯,您的打算與規劃是什么?
【董超】4月8日我的告別視頻發出來之后,受到了很大的關注,好多熟人老友打來電話。有一位已退休的導師,他的幾點教誨特別貼心,特別難忘。他說:“我不知道該祝賀你還是該不祝賀你,給你真誠提三點期望:第一,可不能閑著,一旦閑下來就成油膩中年了。自媒體賽道這一塊還要繼續努力;第二,不要浪費了你的經驗和積累,有機會必須給年輕人上課,哪怕做客座教授也好;第三,記著最重要的兩件事,健康和快樂。多多陪伴家人。”
當時我特別感動,由衷地表示了感謝。我的觀點就是健康快樂,然后在這個基礎上再去做一些對家人、對社會有價值的事情,并且繼續在正能量的媒體賽道上努力奔跑吧。